『昨天弄斷你竿子,真是不好意思。想說你應該下課了,順路送竿套過來嘛。』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接下竿套,「謝謝囉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『你還好吧?怎好像有流鼻血呀?』她一臉狐疑地看著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呃..這個..可能是剛才開門時太大力,不小心被門打到鼻子害的吧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Kates忙著拿了幾張面紙給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『對啦,我爹爹說,如果你有空的話,今晚來我家吃飯吧,當做弄斷釣竿向你賠罪。』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噢?」想想沒什麼事兒,去她家吃頓飯倒也不錯。「但是..我可能呆會兒想去釣個魚耶。」大家知道的,做人要含蓄,這是美德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『唷,你竿子都斷啦,釣什麼魚呀!來我家吃個飯吧。』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什麼時後去呀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『現在丫,就和我一起走吧。等等唷,我打個電話。』Kates忙著打電話,嘰哩咕嚕的和家裡說我要去吃飯,叫家裡準備把昨天那條老牛由水缸裡撈起來做生魚片。還交待她爹要幫她把魚嘴留下來當戰利品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把竿套往信箱裡一放,和她一起散步過去。由於住在小鎮市區,那兒別的不多,本校學生最多。路上見著幾個被我教過的死猴囝仔,不住向我偷做鬼臉。唉,明天學校裡肯定會有謠言。搞不好呆會兒學校BBS站就會有流言『Sambad老師勾搭本校第一美女唷~~還鬼鬼祟崇的想偷吃豆腐唷~~而且還色瞇瞇的唷~~唉,可憐的鮮花,難道要被牛糞打中~~』唉,學生真閒!

 

        才進去她家,哇,一群人。老的小的,好不熱鬧。家中客廳擺著一個八尺大魚缸,裡面塞滿了各式各樣海裡釣起來的魚。昨天Kates牽到的老黑牛經過一天休養,已經恢復元氣,變成魚缸裡的老大。我走過去魚缸邊,它很生氣的瞪了我一眼,作勢要咬。嘿嘿,再過幾分鐘你就要變成生魚片了,來咬呀!

 

        阿伯走了出來,「老輸呀,歡迎歡迎,昨天很拍謝咧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不要那麼客氣嘛。」我應了一句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對啦,鴨澤桑有沒打電話給你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哇咧,這種事情他怎麼知道?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有呀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Kates走了過來,『老輸唷~~你不知道吶,鴨澤都叫我爹爹師父耶。』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那有這款事..」真是天大的笑話,我斜眼瞄了Kates一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Kates接著說,『你不知道啦,三年前的蘋果杯磯釣賽,我爹爹和鴨澤同一組做生死戰,結果爹爹以一尾23公分的厚殼仔零比一KO了鴨澤桑。從此之後他都叫我爹師父啦。』

 

        不會吧..有這款代誌?

 

        原本在旁撚鬚微笑的阿伯一聽到『厚殼仔』三個字,臉色一沉,「猴囝仔,說了多少次,是石鯛,石鯛..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Kates吐了根舌頭:「ㄌㄩㄝ~~~分明是厚殼仔。」噢..那模樣兒真可愛!

 

        一旁阿母聽不下去:『死老猴,分明是臭肚..』只見一大家子人都在爭辯阿伯釣的是什麼魚,由狗柑仔到刺龜,什麼魚種都出現了。很奇怪的是,大家倒是對魚的長度都沒意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突然旁邊冒了一句話出來:「爺爺釣的是二十三公分的大白鯊~~」眾人一聽口吐白沫昏倒在地,只剩小孫女坐在地上,優雅地挖著鼻孔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阿母發了話兒:『老輸,你把昨天那條魚抓起來,偶來去做殺西米!』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好哇!」我走到魚缸旁邊,那條老牛一聽到殺西米三個字,立刻肚皮朝天,裝死去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拿著一個小撈網,伸手把老牛抄起來,有夠重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『我要看我要看~~Kates嚷嚷著跑了過來,跟著我到後院去,準備把魚現宰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牛老大呀,不要怨我吶,不是我要吃你呀,要怨就怨旁邊的妞兒吧..」我唸唸有詞地把老牛放在地板上,此時Kates早已磨刀霍霍向黑牛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地上黑牛兩眼無神,嘴巴開開,一臉哀愁。Kates伸手想抓住牛頭,另一手拿著大菜刀做勢要砍下去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不要呀~~~」我忙著伸手要阻止她。說時遲那時快,老牛嘴巴一合,咬住了Kates的食指。她手中菜刀掉了下來,差點砍中我的腦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『媽呀~~~~~~~~』,Kates尖叫了一聲,鮮血直流。我忙著伸手去扳牛嘴,希望把牙齒弄開。天呀,被老牛咬中可不是鬧著玩的。一面扳牛嘴還不忘一面偷瞄一下,看能不能瞧到一些不該看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好不容易把牛嘴掰開,卻聽到身後的小孫女扯著喉嚨大喊:『強姦唷~~~』喵的,是不是連續劇看太多了。唉,電視分級真的很重要喔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此時家中老小已跑了出來,阿伯年紀大了,扛著一根掃帚跑最後一名。「原來是被魚咬了呀,小款代誌,老輸,還是我來殺魚好啦,你先進去坐坐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牽著Kates進屋,突然發覺她手有夠嫩的!噢,老牛大,感謝你臨死前不忘幫我製造機會,我會善待你的遺牙,你就安心的去吧。屋後傳來一聲慘叫,眼見是不活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到了客廳,阿母拿了紅藥水過來,『笨囝仔笨到被魚咬到。老輸,你就放著讓她自己擦藥就好了啦。』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沒關係,我來幫她擦擦好啦。」老實說,不是我好心,難得牽到漂亮美眉的手兒,豆腐總得多啃個兩粒吧。咦,難道說,這就是上天的旨意嗎?愈想愈美,噗嗤一聲偷笑了出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『臭Sambad,你在幸災樂禍吼?竟然敢偷笑!』叩的一聲,腦袋被敲了一下,不曉得有沒長包包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不一會兒,幫她擦好了藥,兩人排排坐在餐桌前吃飯。席間阿伯不小心多喝了兩杯高梁,話也就多了起來,說來說去不外乎又是在哪兒釣到了多大的魚,或是在哪兒搞斷了多粗的線。阿母則是眉開眼笑,三不五時幫我挾菜,還不忘對我做身家調查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突然想到鴨澤的事情:「阿伯,鴨澤桑怎麼會打電話過來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這你就不知囉。今天下午我打電話去給我徒弟問一下,看看你的釣竿有沒有救。」阿伯一面吃生魚片一面說著。盤子上一粒魚頭正對著我,老牛雖死,但兩眼開開,顯然死不瞑目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阿伯吞了一口高梁,「沒想到他也已經聽說老輸的竿子被一條4公分的咪咪鯛拉斷。所以偶就和徒弟說啦,那竿子是被他小師妹搞斷的,叫他想想辦法嘛。唉,蛙洗窮苦人家,吶嘸可能還一根新的給你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點點頭,「然後咧?」突然想到這死老頭昨天竟然裝蒜,想拿一根Receptor來唬攏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所以啦,徒弟就說要想辦法幫我弄一根回來啦。怎樣?阿伯有厲害吧!呵呵呵~~~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豎一根大姆指,「你強!感謝啦~」拿起一小杯高梁敬了阿伯一杯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來來來,多喝兩杯多喝兩杯,沒醉不准回去。」阿怕心情甚佳,拉著我猛灌高梁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兒,「對啦,鴨澤桑怎麼會輸你的呀?他不是之前呆蛙頂級竿的代言人嗎?聽人說是日本第一高手嘛,哪嘸可能釣輸你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鴨澤這囝仔哪嘸可能釣贏我,愛說笑!不過,這款代誌說來話長。記得三年前的蘋果杯國際磯釣賽嗎?」

 

我點點頭,「知道,中日韓港澳泰蝦米八國聯軍的那一次吼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說起來真拍謝,那時簽六合彩摃龜,手頭有點緊嘛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阿伯,你不會是去肖想那些磯釣賽獎金吧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阿伯拍了一下大腿,「果然是老輸,有讀冊就是不一樣。想當初我釣毛和你們釣花身仔一樣容易,去參加比賽,誰怕誰呀!」隨手指著牆上一張泛黃的照片。我定神一看,一個少年仔拿著竹竿和牛車輪,腳下黑毛堆的像山一樣。唉,年代真的不同啦,現在不小心拐到一條咪咪毛就可以在網路上吹噓,差得真遠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於是阿伯開始一面找我喝酒一面描述當年戰況。由於當時籤運不佳,他在預賽時抽到和鴨澤一組,以為會被他慘電。比賽當天,風大浪大,主辦單位原本想要叫他們換釣場,後來找來找去找不著好地方下竿,最後竟然請橘子兵端著步槍將全部參賽者趕去跳石礁。雖說阿伯百般不願意,看在卅萬獎金的份上,最後還是扛著一打阿比猛力一跳才上礁。旁邊鴨澤桑一臉不爽,嚷著要坐頭等艙飛回日本去抱情婦。主辦單位靈機一動,找了個日文翻譯當說客,和呆蛙總公司說蘋果磯釣賽場風和日麗波浪不興正是釣毛好天氣,鴨澤由於怕被台灣老阿伯修理才不敢下竿。最後呆蛙總公司誤信謠言,放話說鴨澤若沒拿到前三名就要終止代言合約,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上礁。聽阿伯說,比賽哨音響起時,大家A撒狂,將海邊染成一片黃色。搞不好陰陽海的成因不是重金屬污染,而是A撒害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不曉得是不是海中大魚聽到要比賽的消息,全部都躲了起來,整個賽場只剩厚殼與刺龜在水下不時翻滾。阿伯與鴨澤一面吹牛一面打龜,眼見比賽時間即將結束,兩人心情也愈來愈沉重。此時,阿伯擔心奪冠無望,被迫使出秘密武器,將桶子裡的誘餌全部車下海,又開了一包全新的A撒,用阿比灌下去調餌。鴨澤看不懂阿伯在搞什麼花樣,以為他要來亂的,忍不住嗆聲說假如阿伯能釣贏他,就要叫他師父。沒想到在比賽結束哨音響起前一分鐘,阿伯竟然牽到某條勉強能計分的無名怪魚(註:那條魚種目前作者無法得知是厚殼、石鯛還是臭肚,印象中大白鯊似乎是不計分的。),以一比零擊敗鴨澤,從此鴨澤都得叫我們阿伯為師父。也由於鴨澤慘敗,被呆蛙終止代言合約,改聘為駐台代表,真是有點可憐。然而阿伯最後也未能奪冠,加上簽六合彩槓到連買A撒的錢都沒有,只能窮困潦倒地淪落在小漁港防波堤上釣螺子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等阿伯把故事說完時,家人們早已東倒西歪,連水缸裡的魚都聽得目光呆滯,口吐白沫。桌上杯盤狼籍,老牛被啃得只剩骨頭。高梁喝了兩瓶,阿伯臉也紅了,脖子也粗了,早就搞不清楚自己在鬼扯些什麼了。突然間我感到酒氣上湧,連忙找廁所抓兔子,回來時阿母和Kates已在收拾餐桌,阿伯則是肚皮朝天地躺在沙發上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已喝得頭昏眼花,眼見隨時可能倒地不醒,「阿母,我要回去了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『么壽唷,醉成這樣怎麼回去?乾脆暗時和你阿伯擠一擠在這裡睏算了。』阿母連忙應了一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天呀,要我和阿伯擠到天亮,我可沒有奇怪的性癖好,萬一三更半夜阿伯以為旁邊睡的是他老婆..天呀,會出人命的!「不了不了,我..我自己走回去不要緊,反正住很近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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